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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咆哮

地狱咆哮

第一章

加尔鲁什仔细地审视着纳格兰的地貌。数天以来他都没有看到战歌侦察兵的踪影。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来这呢?这座山丘是战歌氏族领地的边缘地带,在和平时期根本没有来这里巡逻的必要。成群结队的食人魔只会从西边来,而其他兽人氏族则来自东边。如果加尔鲁什没记错的话,这个季节也不会有人来捕猎。

他上次站在这座山丘上的时候还十分年幼,并且——

不。加尔鲁什年幼时所站的不是这座山丘、他爬上的也不是这些树、他手指划过的也不是这片草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凯诺兹多姆曾和他提到,他所看到的世界不会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我花费了毕生精力来了解时空隧道。如果你要把每片草根的形状都进行一一对比的话,你肯定会把自己逼疯的,他曾说道。我的计划只需要几个……理想的情况发生便可以执行。而这个时间点是最为完美的。

是否完美还有待考证。加尔鲁什挡住刺眼的阳光,凝视着日落下的平原。这座山丘是个安全的歇脚的地方,如果有闯入者,下方葱郁的草地很容易就能将其暴露出来。

在他身后,凯诺兹懒洋洋的躺在篝火的旁边,手上拿着一块巨大的弧形沙漏碎片放在了自己的眼前。这块玻璃在篝火和落日光线的作用下闪着青铜色的金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刚才讨论的,地狱咆哮?”你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加尔鲁什转过身来,两眼笔直地盯着他。“不要再用那个名字来称呼我。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凯诺兹笨拙地站了起来。青铜龙显然还不适应他全新的兽人形态。“为什么不?你的家族名字肯定能引起战歌氏族的注意,说不定办事也方便多了。”

“说不定血吼会砍下你和我的头颅。”加尔鲁什冷冰冰的回答道。

凯诺兹闷哼一声。高等精灵般的表情在那张兽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你父亲和他的武器根本伤不了我。除非他长着翅膀。”

加尔鲁什没有回答。 我巴不得你在格罗玛什·地狱咆哮面前显露出你的龙形态。

凯诺兹将沙漏碎片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上。哪怕是如此简单的动作看上去都很不协调。“那么。你做出决定了吗?”

“是的。”

“是什么?”

加尔鲁什尽量控制自己的音调。“我们该分道扬镳了。”他回答道。

“这样啊?”凯诺兹大笑道。“我怎么不记得给过你这个选择。”

“你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个兽人,但是你的行为举止出卖了你。他们不是傻子。我需要一个人前往。”加尔鲁什说道。

“嗯,这样啊。那多久我才能和你回合?”凯诺兹的笑容愈发的诡异。

“谁说的准?等到时机成熟——”

“你的意思是说,永远不要相见了是吧?”凯诺兹摇了摇头。“加尔鲁什啊、加尔鲁什……打小聪明不是你的强项,还是别给自己丢脸了。”

加尔鲁什也丢回了一句“那好。”他的声音仍非常平稳。“我就和你直说吧:我的部落不需要一条龙的帮助。”

“什么?你的部落?”凯诺兹慢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拿着沙漏碎片。“ 你的部落将你抛弃了!如果没有我,你还关押在铁窗之后!你没资格来要求我离开。”伪装的兽人歪了歪他的脑袋。“如果你不听从于我,我保证让你宁愿死在刽子手的刀下。”

凯诺兹的另一只手放在他肩带内,那是他高等精灵着装打扮里唯一留下的一件衣物。加尔鲁什可以听到里面金属婆娑的声音。也许里面藏着一件武器?

加尔鲁什的脑子里一下闪过即将发生冲突的预警。大脑对周围世界的感知瞬间变得更清晰、透彻。但他没有露出丝毫的反应。“我的人民值得拥有更好的命运。我会把他们引向正途,无需你的帮助。”加尔鲁什说道。

“由不得你向我发号施令。”凯诺兹说道。“我——”

我听够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加尔鲁什向前一跃,战吼响彻空中。他跨出三大步、跳过篝火,一把抓住了凯诺兹的喉咙,开始死命地勒了起来。

青铜色的光芒闪过,凯诺兹手上的沙漏碎片散发出了微光。

加尔鲁什眨了眨眼睛。发现他手上紧握着的只有空气。篝火再次又回到了自己眼前,距离他三步以外,好像他从未曾移动过一样。凯诺兹则不见了。就当他还在疑惑的时候,一只手从加尔鲁什脖子后窜了出来,一把将其拽倒。

世界一下子颠倒了过来。冰冷的金属——熟悉的金属——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凯诺兹用他的膝盖将加尔鲁什紧紧地摁在地上,前臂则牢牢地抓着他的脖子。

“你以为我变成了人形就没反抗之力了?”凯诺兹恶狠狠的说道。“你早已不是大酋长了, 地狱咆哮。你逃脱牢笼是我的旨意;你能活下来是我的旨意;你会去找到你的父亲然后集结兽人氏族也是我的旨意。”凯诺兹脖子以上的伪装已经消失了,他的兽人头颅一下子变成了巨大的龙形。青铜龙巨大的眼睛紧贴在了加尔鲁什的脸上。“你只是我的一粒棋子,仅此而已。你若不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会被我销毁。”

加尔鲁什咬牙切齿,他的手腕又戴上了审判时的铁链。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凯诺兹没有打断它而是小心的将其卸下。

凯诺兹很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手铐藏起来。他预知会有一场冲突。不,他挑起了一场冲突。

慢慢地,加尔鲁什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他控制着呼吸,平稳的喘着气。 笨蛋,他故意引你上钩。决不能再犯同样的过错。 怒气消退的加尔鲁什声音显的极其冷静。

“不过要是你不需要我的话,青铜龙,我现在还是在潘达利亚。”兽人说道。“所以收回你那些毫无意义的威胁。”

凯诺兹爬虫般的嘴脸笑了笑。“我们彼此清楚就好。”说完他整个又变回了人形。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加尔鲁什。

“哦,当然。”加尔鲁什翻过身来,用他被束缚的双手将自己推了起来。“ 再清楚不过了。”

起身时一道闪光刺进了他的眼睛。那块沙漏碎片就躺在附近的泥地上,一定是在刚才的冲突中滑落了下来。凯诺兹向那个东西指了指。“捡起来。”

加尔鲁什望了一眼。“那是你的玩具,自己去捡。”

“那东西现在是你的了。”凯诺兹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顽童。“你到时候会用到它。”

加尔鲁什望了那碎片一眼但没有行动。曲状的沙漏碎片散发着晦暗的青铜色,就和刚才那条龙摆脱他的时候所发出的光芒一样。碎片的棱角看上去非常的锋利,双手被绑的他在拿起碎片时必须小心不被划伤。“你不是说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我说的是它的力量不如以往了。但没有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刚才你不已经亲眼所见了吗?”凯诺兹说道,嘴角又扬了起来。

加尔鲁什抬起了他被铐住的手腕。“那这个呢?”

“这东西还能让你老老实实的,不是吗?想要摘下它,你先得向我证明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凯诺兹回到篝火旁,用脚把泥土踢进篝火里。“快点捡起来。”

深吸一口气。 不要再上他的勾了。加尔鲁什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捡了起来,捧在了手上。当加尔鲁什在接受审判的时候,完好无损的时光之相上有两条青铜龙雕像缠绕着沙漏。现在的碎片仍有雕像的头和脖子区域连接在上面。握在此处倒是格外方便。

“我估计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加尔鲁什说道,他的声音异常平稳。 否则你肯定不会把它交到我手里。这个念头又燃起了加尔鲁什心中的怒火。

“当然。不过不要搞丢了。这会让我很生气。”凯诺兹边说边慢慢地走过了篝火,随手在悬挂在低处的树枝上摘下了一片树叶,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将其捏成了绿色的浆。“不过你确实是讲对了一件事情,加尔鲁什。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完全是陌生人,最好还是分头行头。期间可能要分开几个月。以免被那些人认为我们是……同伙。”他将被捏碎的树叶扔在了地上,然后将手在大腿上擦了擦。绿色的污渍仍留在了手掌上。“让他们好好瞧瞧这个沙漏。虽然你的同类在这个世界过着原始的生活,不过对超自然想象还是有点感知力的吧?你们的萨满应该就足够了,任何有点智力的劣等生物都能通过你手上的东西瞥见艾泽拉斯和其他世界所遭受的灾难。一旦你成功说服他们来加入你的理想部落,并征服了他们放眼所及的世界后,我就会回来。”凯诺兹展开双臂。“我会找到其他方法来利用这块碎片,去到任何我们想去的世界。”

“我感兴趣的世界只有一个。”加尔鲁什回答道。

“因为你鼠目寸光。你只想要 一个没有恶魔之血玷污的部落,我可不想止步于此。我要培养起无数的部落——”

加尔鲁什笑了起来。

凯诺兹垂下了双臂。他的表情变得凶恶了起来。“你不相信我?”

加尔鲁什正对着他的双眼。“沙漏在我们到达这里就毁坏了。我亲眼看见这东西摔在了熊猫人神庙的地板上。”他说着举起了碎片。“兴许你可以拿这个再做点文章,但不要和我说这还是原来的时光之 相。”

“好好想想,地狱咆哮。”凯诺兹的声音很轻。“因为大部分的沙漏还在艾泽拉斯,这件碎片和我们的时空通道产生共鸣。你可以管它叫…… 时空中的一个闪烁。只要我施展一点小伎俩——”

“我们就能回去。”加尔鲁什突然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各种可能性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展开。“不光只是回到我们的艾泽拉斯。它可以把我们带回 我们的年代。”

“这些都只是一个开始。”凯诺兹说道。他转过身来,指着纳格兰地平线上徐徐落下的太阳。“艾泽拉斯只是我的第一个目标,接着将是其他的世界。不管有多少,我们都能一网打尽。”青铜龙开始笑了起来。“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我们。就连时间也不能。我将能掌握无穷的可能性。 我将变成——”

加尔鲁什跨出三大步将碎片狠狠地砸在凯诺兹的后背上。

笑声转为了尖叫。锯齿状的碎片轻易地撕碎了血肉。

能量开始在沙漏里聚集了起来。青铜色的龙鳞在凯诺兹的皮肤上忽闪忽现。他正在设法利用那块碎片,将自己变回龙的形态,但并没有成功。

加尔鲁什将他一把推到了地上,将碎片的拼命地刺进他的脖子。尖叫声开始变得撕心裂肺,伪装的兽人绝望地拍打着手,企图将加尔鲁什推开。加尔鲁什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青铜龙双眼的眼前,然后将碎片整个扎进了他的喉咙。尖叫声转变成了呻吟声。

加尔鲁什自始至终都牢牢的握着沙漏碎片,丝毫不去关心沙漏里涌出的那一股股能量,眼睛紧盯着凯诺兹那张惊愕的面孔。

“我受够了。”加尔鲁什喊道。“受够了你们这些躲在暗处操控兽人命运的人,想用堕落的力量来奴役我的人民。 我要铲除你们这些奴隶主。兽人将从此掌控自己的命运!”

加尔鲁什搅着手中的碎片,然后将其挪到了凯诺兹的胸腔,随即不停地刺了起来。鲜血溅满了山丘。不是兽人的血、也不是任何曾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的生物的血,但是无不例外的被这片大陆的土壤所吞噬了。

最终,他在拔出了碎片后站了起来。

凯诺兹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加尔鲁什好奇地看着,他之前从未杀死过青铜龙。手里的碎片随着青铜龙的最后一丝心跳一起颤抖着。如沙粒般的青铜色薄雾慢慢地从凯诺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那薄雾没有像烟尘那样散去,而是像一股漩涡吸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薄雾消失后,碎片又安静了下来。凯诺兹的眼珠曝露在外,呼吸已经停止了。加尔鲁什没有走开,他还不放心。等过了好一阵他才闷哼一声点了点头。

“死的这么干脆,便宜你了。”

他把尸体就留在了原地。就算被人发现也会以为这个兽人惹了不该惹的对手。

而这不就是个事实吗?加尔鲁什想到后不禁笑了。

他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小溪,清洗掉了身上和沙漏碎片上的血渍。他的手还是被镣铐所束缚着,但是目前他什么也做不了。手铐的钥匙远在另一个世界。

下一步该怎么办?加尔鲁什的脑子不停地在思索着。凯诺兹说对了一件事:耍小聪明不是加尔鲁什的长项。若是他表现的狡猾、鬼祟,他的父亲一定会砍下他的脑袋。格罗玛什·地狱咆哮可不是个傻子。

他真的不是吗?

加尔鲁什的心中燃起了忧虑。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太小,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 万一他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兽人呢?格罗玛什·地狱咆哮受到了欺骗,糊里糊涂地成为了恶魔的奴隶。虽然他最终救赎了自己,但是已经难以挽回自己所犯的错误。

几天来加尔鲁什一直在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 如何让一个最强的兽人觉得自己软弱?

最后几道阳光也消失了。加尔鲁什静静的坐在小溪旁。也许他应该推迟自己的出发时间。徒步前往战歌营地需要好几个小时,而手上的镣铐和沙漏碎片让人能轻易认出他不属于这个领地。明天或后天也许要比在夜晚行动要安全的多。

不,他决定道。他不想再多等下去。他用凯诺兹的肩带把碎片包了起来,扎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格罗玛什会看到加尔鲁什内心的力量的,亦或许他不会……

加尔鲁什开始行动了起来。到日出后,他就会知道自己能否和自己的父亲合作,或是命丧于他的手上。

“ Lok-tar ogar”。他轻声说道。

第二章

“地狱咆哮。”

……没完没了……

“地狱咆哮酋长?”

……够了……

格罗玛什张开了他的眼睛。他的帐篷内一个人也没有,就和往常一样,但是他的手仍伸展到了由动物皮肤所制成的寝具的另一侧,好像是想去抱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每天都是如此。

帐篷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地狱咆哮酋长?”

他闷哼了一声坐了起来,辨清了门外的声音。“进来。”他回答道。

一名战歌的护甲师走了进来。“酋长,哨兵瑞格罗羞辱了我。我要和他在角斗场内决斗来证明自己。”

格罗玛什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你们两个昨晚就战斗过了。”他说道。

“对手都是其他人。他质疑我的荣誉,我必须证明他是错误的。绝不能让他再……”

那人滔滔不绝的说着。

格罗玛什拍了拍自己的前额,最终打断了他。“也罢。我准许你们决斗。等到日落后——”他朝帐篷入口处望了一眼。夜色已经降临,整个白天他都在睡梦里。“现在就去准备吧。等到我来之后才允许开始。”

“遵命,地狱咆哮酋长。”护甲师随即离开了。

这就是和平带来的问题,格罗玛什无奈地笑了笑。很多他的族人并不是出生在战歌氏族。他们来到地狱咆哮的旗下是来寻找战斗和荣耀,而现在他们都得到了。由于古尔丹的警告,在他们的敌人都被打败了后,互相之间敌对的兽人氏族也不敢轻易地向其他对手发起挑战,转而提防来自外界的威胁。所以这段时间对某些人实在过于难耐。

决斗从来不是用来解决可悲的纠纷的。格罗玛什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带上了自己的拳套。

“一群蠢货。”他轻声说道,但立即又后悔了。他们不是蠢货。他很清楚在这种看似和平的底下藏着的不安的躁动,往事会慢慢侵入闲暇的大脑。如果任其滋生,过往的疑虑会动摇一位战士的内心。 疑虑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格罗玛什提醒着自己。战歌氏族里容不得丝毫软弱,这当然也包括了氏族的酋长。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能让他清醒下自己的头脑。

……像一位战士一样光荣的死去……

血吼,地狱咆哮家族世代相传的利斧依靠在他的床边。这把武器已经有很久没饮过敌人的血了,而今晚可能也是一样。不过地狱咆哮还是拿起了武器,径直的走向了营地的角斗场。一群观众早已聚集在了那里——不过没有氏族的所有成员。有一小部分人还未从本季的狩猎中回归,而另一些人对这场决斗毫无兴趣。尽管如此,周围的人还是把整个场子围了起来,格罗玛什真到坐到酋长的位子上才看清了里面。护甲师和驯狼师已经在角斗场里了,随时准备战斗。他们向格罗玛什敬礼。

观众安静了下来。“以往在决斗前总会有很多要说,不过你们两位早已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地狱咆哮边说边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只有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兽人才能成为战歌氏族的一员——”

……不觉得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吗?……

地狱咆哮的声音开始近乎于吼叫。“但你们之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那就再让我们瞧瞧你们的能耐,开始!”

两名兽人扑向了另一方,顿时陷入了一番混战。

观众顿时爆发了起来,武器在手中不停地作响。

格罗玛什手臂叠在胸前坐在那里,将利斧放置在双膝上。几分钟以后驯狼师一拳击中了护甲师的太阳穴上,整场战斗就此画上了句号。获胜者在角斗场内高视阔步,沉浸在族人的热烈欢呼声中。败方则倒在地上,毫无知觉。

不管怎么说,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这是一次荣耀的决斗。没有人投降,荣耀既属于驯狼师,也属于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护甲师。”格罗玛什说道。“今晚敞开肚子来饮酒。你们两个都证明了自己有一颗战歌的心。” 两周内的第八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两名兽人将护甲师从角斗场里抬了出来,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扇了几下直到他清醒过来。庆幸的是,这次没有折断关节。

观众又沸腾了起来,希望能看到另一场决斗。格罗玛什也同样如此。一场战斗远不能让他忘记脑海中萦绕的往事。

格罗玛什举起了一只拳头,所有人都望着他。“还有谁?”他问道。“今晚还有谁来向我证明自己有一颗战歌的心?”

人群中好几个兽人举起了双拳,急切地想引起格罗玛什的注意。一个兽人从人群中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跳进了角斗场。“我来!”他喊道。

加尔鲁什笑了笑。 既然反响这么热烈,那他就继续演下去了。酋长一下子记不起这个兽人的名字,角斗场附近的几支火炬也没能照亮他的全身。格罗玛什眯着眼仔细地大量了一番。让他奇怪的是,这个人的体格和他极其相似,但是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观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不安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事情有些不对劲。格罗玛什前倾着身子看着那个陌生人。 很多地方不对劲。陌生兽人的双手被镣铐所束缚,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格罗玛什也从未见过。无论是衣料还是剪裁。他下巴上的阴影并不是短须,而是纹身的图案, 酋长的纹身图案。其描画之精致让人难以置信。

人群开始焦躁不安了,很快战歌营地内一片寂静,手上有武器的人都将其牢牢的握在手里。那名兽人孤傲的站在角斗场,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沉浸在这一片混乱之中。

格罗玛什将手伸至血吼的柄上。他早已学会了听信于自己的直觉,而此时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兽人是一个外乡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一个威胁。难道是名刺客?如果真是的话,那他要么是极其勇敢、要么是极其愚蠢,胆敢拷上双手独自一人来到角斗场内。

格罗玛什预感冲突很快就会爆发。他的血吼已经有太久没尝过鲜血的滋味。

但他的直觉又挠着他的好奇心。 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眼熟?“你认为你有一颗战歌的心?”格罗玛什开口说道。

“我有。”那个兽人的声音坚强有力,包括格罗玛什在内的所有在人都听得见。

“报上你的名字。”

那兽人抬起了他的头颅。“我以一名陌生人的身份造访。”

格罗玛什仔细地观察着他。“陌生人,你没有自己的氏族吗?你的祖先呢?没有从战场上立下丰功所给予的封号吗?”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轻蔑,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嘲笑声。

“故事和风一样,一逝即过。”陌生人回答道。“唯有行动才能证明内心。”

“但至少一两个故事也能回答某些问题。”格罗玛什指了指陌生人的手铐。“你到底是激怒了哪个氏族?而你又是何时逃离的?是不是有一群追捕者在你身后,准备来袭击我的营地?”他将视线转向了人群中,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怒意。“这个人是怎么进入到我的营地的? 今晚是谁负责站岗的,却跑来这里看决斗?给我站出来!”他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营地。人群中的嘲笑声顿时熄灭了。

四名兽人慢慢地走到了出来,走路发出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但是仍高昂着自己的头,分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格罗玛什就让他们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发落。那几个人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流下。

“如果你们的脑袋都和食人魔一样,那就算你们有一颗战歌的心也无济于事。”他的声音非常平稳。“你们让这个人来到了我们之中。那公平起见,你们也该和这个陌生人一样来经历这次考验。你们同意吗?”

那几个人低声说道:“遵命,地狱咆哮酋长。”

“那就加入他。”格罗玛什回答道。”几个人有些犹豫,但是没有抗议,跳入了角斗场中。那个陌生人向后走了几步,给他们留出些空间。几个犯错的兽人恶狠狠的看着他,而那陌生人眼睛的眨也不眨。

“陌生人。你自称没有氏族?”格罗玛什质问道。

“就和我说的一样,我有一颗战歌的心。但我不属于哪个氏族。”他回答道。

格罗玛什挠了挠自己的下巴。“那能不能解释下你的纹身?你不属于任何氏族,那你就是自己的酋长了?”

人群里再次传出了笑声。陌生人对此并不感到幽默。“这个标记是另一个时代的。是一个伤疤,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我的战歌氏族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从不会绕圈子和装疯卖傻。而你在这两方面的伎俩也很拙劣,陌生人。”格罗玛什回答道。“老老实实的交代,你到底为何到这里来?”

陌生人笑了笑。“你是今天第二个给我这番评价的人。”他低下了头沉思了一会。等到他抬起头来,微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百分百的信念。“格罗玛什·地狱咆哮,我爬山涉水、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站在了这里。我来这是为了挽救你和所有兽人免遭一场命中注定的惨剧。”

“什么样的惨剧?”

“奴役。失去我们的灵魂、和一切让我们骄傲的东西。”陌生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格罗玛什,想知道自己的酋长对此有何看法。他们并没有等太久。

格罗玛什大笑了起来,随后整个战歌氏族也一起加入了行列,就连角斗场内的几个也不例外。只有那个陌生人毫无声色。 我竟然以为他是个威胁。格罗玛什有些后悔的想着。当取笑声结束后,格罗玛什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血吼。

“有些人会因为你这番话将你处死,陌生人。但杀死一个疯子对我毫无荣誉可言。”他对角斗场内受到处罚的兽人说道:“带这个去铁匠的帐篷里。敲掉他的手铐,赏他一顿饭和一份水,然后送这个人离开这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四个兽人听完都松了口气。“也许不应该全怪你们。你们若是见到他,也许就会杀了他,但神灵总会保护那些愚钝不堪的人。把他送走,不要忘记这个教训。不允许再出差错。”

四个在角斗场内的兽人开始逼近那个陌生人。“你觉得我在撒谎?”他边说边向后退着。

“不。”格罗玛什缓缓的说道。“我觉得你的脑子受过伤害。战歌永不屈膝。对我们而言,奴役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命运之一。哪怕是被打败,哪怕是被俘获,我们也会斗争到死。”

角斗场内的一名看守抓住了陌生人的手臂。那被束缚的兽人猛蹬两腿、合起双手然后用力挥了起来。他的拳头重重的打在看守的下巴上,将其击退。其他三人见势都冲了上去。

“停下!”格罗玛什咆哮道。看守停了下来。“陌生人,别考验我的耐心。到时候别怪战歌氏族不留情面。”

那个陌生人拒绝罢休。“战歌走向奴役的道路,并不是因为战斗或是败仗。你们的命运是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他边说边提高了自己的嗓门。“而且将自己送给你们今后的新主子的人将是 你——格罗玛什·地狱咆哮。其他人则会效仿,最终酿成惨剧。”

一刻间鸦雀无声,角斗场周围能听到的只有微风拂过战歌帐篷和火炬所发出的声音。

格罗玛什尚存的一丝怜悯至此也已经消失了。“你的寓言荒唐至极,并且你还污蔑了我的荣誉。”他瞪圆了眼睛。“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故事和风一样,一逝即过。唯有行动才能证明内心。你听说过战歌的决斗吗,陌生人?那是战歌氏族证明他们价值的一场试炼。进入角斗场的人,只有在身体支撑不了自己后,才能停止战斗。没有投降、没有怜悯,唯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幸存下来。那些放弃的人都将被逐出氏族。 这才是你证明你有一颗战歌的心的方式。我的氏族再也不允许有弱者出现。”

“再也?”陌生人问道。

……像一位战士一样光荣的死去……

格罗玛什无情地抹去了浮现出的回忆。“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在决斗中来证明你的荣誉吧。”

陌生人打量了下束缚的双手,然后回答道:“我接受决斗。”

“很好。战歌的决斗并不是一场死斗,但意外总有发生。”格罗玛什说道。“你们几个不仅让我,也让整个战歌氏族蒙羞。也许你们四个能在角斗场中捍卫我们的荣誉。”

“我们接受决斗!”那几个人毫无犹豫的回答道。陌生人瞪大了眼睛。

“决斗开始!”格罗玛什宣布道,重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第三章

四名战歌的兽人向加尔鲁什飞扑过去,将他按倒在地。加尔鲁什整个人重重地摔在自己的背上,用被铐住的双手遮住自己的脸。拳头如雨点般打在他的身上,观众则以一阵喝彩声表示肯定。

意外总有发生。他的父亲如是说道。很显然这场意外是注定会发生的。被包在加尔鲁什腰带后方的沙漏碎片此时刺着他的皮肤。疼痛难忍的他急切的想把它给取出来……不。不!这样做对他毫无益处。取出隐藏着的武器会让他失去荣誉,同时也宣判了他的死刑。

嗜血杀戮的念头又开始占据了他的大脑,但他拒绝让自己的狂暴冲昏理智。四个对付一个——这不是用蛮力能解决的问题。他不停的摇晃着身子,让自己的肌肉,而不是关节来抵御袭击。虽然这个方法奏效了,但是疼痛感还是很快传遍了他的全身。

不过,他的肋骨还没被打断;而自己的下巴和太阳穴也未被击中。

他的对手早已被狂怒所控制。每一次攻击都巴不得将他一击致命,他们在浪费自己的力气。

格罗玛什继续战斗着,避免那些会让他失去战斗能力的攻击。

他经历了这么多周折来到这里,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其中的一名战歌看守一直用脚猛踹着他的头部。 砰、砰、砰。判断起来太容易了。加尔鲁什看准时机,用手腕上的镣铐缠住了那个兽人的脚踝。

加尔鲁什露出了一丝微笑。


格罗玛什摇了摇头,转向了站在他左边的战歌战士说道:“等这个结束后,赶快把尸体给处理掉。他或许是个疯子,但是他可能对某些人很重要。不要为了这个蠢货而挑起一场血海深仇。”

那个战士观察了下笑着说道:“至少这个疯子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的确。”挥舞的拳头让格罗玛什很难看清底下的情况,不过他依稀能看见那个陌生人仍躺在地上战斗着,拒绝投降。“他还真的想在决斗中证明自己。” 太不走运了。

在角斗场内的一个兽人突然疼痛的大喊一声,向后跳去。他的左腿已经歪成了不自然的角度。格罗玛什和其他兽人都笑了。 他踢的太过于用力,把自己给弄伤了。受伤的兽人咬着牙又冲了回去,满脸狰狞的他向那个陌生人的头部挥拳而去。不一会儿又有一声惨叫响起,刚才那个兽人向后倒在了地上,左手手腕已经被折断了。

一部分的观众已经笑不出声了,格罗玛什也在其中之内。他看到了其他人所看到的:那个陌生人用手铐来作为自己的武器。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陌生人一脚踢中了另外一个战歌兽人的膝盖,将其击碎。另一脚则踢在了第三个兽人的两腿中间,那个兽人痛得立刻倒下。一转眼的功夫,陌生人已经打退了三名对手。

角斗场周围的欢呼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最后一名战歌兽人大吼一声,向后撤了一步避开了攻击,但这也给了那陌生人起身的空间。他看了看最后的那名战歌的对手,然后向他冲了过去。

格罗玛什眼睛未曾眨过一下。他简直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毫无畏惧、毫无犹豫;有如是战神的化身,求胜的信念让他精神力高度集中。

他战斗起来和我一模一样,地狱咆哮对自己说道。

战歌兽人在陌生人的腹部上打了三拳,然后用双手掐着他的脖子。陌生人将两只手合在一起,像抡锤一样砸在他的下巴上。随着一声可怕的声音,两颗牙齿从最后的那名兽人的嘴里飞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整场战斗结束了。

虽然已经被打败了,但另外三名被打伤的战歌兽人还挣扎的想重新站起来,不停地爬向那个陌生人,拒绝就这么放弃。在战歌氏族的决斗里,只要还尚存一丝战斗的能力就必须继续。

陌生人走离了他们几步。“我向你证明了战歌的心了吗,地狱咆哮?他们向你证明了吗?”他质问道。“难道要我杀了他们?”

格罗玛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听着。周围的观众都在窃窃私语道:“他打起来就像……就像地狱咆哮……”

膝盖被击碎的那名兽人用手将自己撑起来,硬拖着自己的下半身向那陌生人爬去,每动一下都让他感到钻心的疼痛。陌生人再次向后退了几步,直至角斗场的边缘。“地狱咆哮酋长。杀死战歌的成员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是来拯救他们的。”他喊道。

“够了。”格罗玛什发话道。“决斗结束。”受伤的兽人听到后全都栽倒在了地上。

地狱咆哮手中握着血吼走进了角斗场。陌生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整个氏族都摒息地看着。

格罗玛什站在陌生人的跟前,仔细地打量着他。他脸上的纹身、伤疤和那双锐利的眼睛都与他出奇的相似。他手铐上雕刻的动物图样则是格罗玛什从未见过的。“这是什么?”他问道。

“这是白虎雪怒,影踪派的印记。”陌生人回答道。

“他又是谁?”

“我一路历经无数磨难才来到这里,地狱咆哮。”陌生人缓缓的说道。“我何去何从现在并不重要,你所走的道路才是关键。”

人群中的交谈声不断传进了角斗场。“他战斗起来就像地狱咆哮。”

格罗玛什将血吼举过头顶然后顺势劈了下来。

当啷。

陌生人的双手落回了身体的两侧,手铐间的锁链被斩断了。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兽人。”格罗玛什说道。“来吧。我们来谈谈。不过你记住。”他边说边将血吼倚在陌生人的脖子上。“如果你浪费我的时间、或是意图危害我的氏族,我一定会砍下你的脑袋。”

陌生人眼睛眨也不眨的说道;“如果我要说的话是浪费你的时间,那我也不会反对。如果我在这里失败了,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

“很好。”格罗玛什离开了角斗场,径直的向他的帐篷走去。陌生人则紧随其后。

第四章

格罗玛什在他的帐篷内点燃了一支小火炬,然后坐在了地上,同时也示意加尔鲁什坐下。

加尔鲁什慢慢地坐了下来。决斗中负的伤可能几天都好不了,不过幸好都无大碍。“我在那个角斗场里有一个优势。”他说道,声音异常冷静。

“你倒是说说。”格罗玛什回答道。

“奇袭。”加尔鲁什把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他们看到我倒在地上就以为我完蛋了。”

酋长闷哼一声。“这个教训他们本该很清楚:敌人没死之前决不能掉以轻心。那么,你到底对我有多了解,陌生人?”

“一些。”加尔鲁什谨慎的回答道。

格罗玛什的身旁有一袋酒。他向加尔鲁什示意了下,不过后者恭敬地拒绝了。酋长拿起酒袋大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战歌曾经有一段苦难的历史。一支食人魔的扫荡队伍差点将我们赶尽杀绝。”

加尔鲁什对这个故事再熟悉不过了。他母亲的死亡、战歌氏族的重生、以及地狱咆哮传奇的开始。“你的配偶命丧在那场动乱中是吗?在战斗中亲眼看见自己的家属被杀死,是件痛苦的事情。”

“我不想谈及她。”

他的愤怒开始积聚起来。加尔鲁什有些犹豫。“我听说高尔卡是战死的,在倒下前还杀死了数个食人魔陪她一同上路。”他说道。

“我的氏族在那天表现出了软弱。他们都畏缩在后。”格罗玛什咆哮道。“我必须让他们看到战歌视死如归的精神是什么样的。哪怕是战到一兵一卒,也要在敌人身上咬上一口!”他说完猛地将手中的酒袋扔了出去。

加尔鲁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显然这个故事比他儿时所听到的要复杂的多。“但是你的配偶,她——”

“我说了我不想提及她。”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加尔鲁什思索着。崇高的战死在战斗中应该是被庆祝的一件事,即使是在一场败仗里。 除非……

加尔鲁什年幼时的记忆开始闪过他的脑海。每天都是在内疚和可悲中度过的,他以为自己所背负的姓名被诅咒了。 看来我们之间并没什么不同。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加尔鲁什谨慎的说道。“我的父亲在临死前将战斧深深地埋在了敌人的胸膛内。他的死非常光荣,但是他所走了道路却铺满了羞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恨了他很久,但是那都是在浪费精力。失去了配偶和氏族所表现出的软弱虽然让你心痛,但是她为你生下的儿子——”

“儿子?她没有给过儿子。”

格罗玛什盯着加尔鲁什的眼睛,好像在挖掘他的心思一般。加尔鲁什根本没有眨一下眼睛,只是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凯诺兹。加尔鲁什感到自己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下。 我根本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格罗玛什从未当过父亲。这难道就是青铜龙所谓的“最完美的时间点?”

加尔鲁什重新整理了下他的思绪。 是时候告诉他我来这里的原因了。“不过我想问你,地狱咆哮酋长……”


“……如果你能回到过去救她的话,你会吗?”陌生人问道。“至少我会的。我的父亲有一颗高尚的心。如果不是误入歧途,他的功绩将更为伟大。也许高尔卡也值得有第二次机会。”

格罗玛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如果你不能带我回到过去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你提及她的名字。”他说道。 高尔卡——这个名字他已经有很久未说出口了。这个陌生人是怎么知道的?

另外一个兽人则将手伸进了他的背后。“我不能帮助你回到过去,但是我能帮你看见未来。”他从背后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了它。里面装着的是一块沙漏的碎片。他将碎片放在了两个人的当中。“从中你能看到如何避免你会悔恨终生的错误。”

格罗玛什没有碰它。“你刚才都一直在带着它?”

“是的,地狱咆哮酋长。”

这么锋利的碎片足以致命,他竟然在被四个兽人轮番攻击的情况下都没使用它?这种克制力实属罕见。“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陌生人笑了笑。“一个朋友管这个叫…… 时空中的一个闪烁。他觉得这个碎片太锋利了,然后就交到了我的手上。”他用指关节在上面轻敲了一下,声音如音乐般悦耳。“这个东西会证明我说的话。”

“那就说来听听。”

“我要说的东西是一样武器。”陌生人的眼睛闪着亮光。

格罗玛什静静的听着。陌生人所说的武器将魔法的力量聚集在一起,这种“魔法炸弹”能在一瞬间抹平整个氏族。

“确实存在这种武器。”陌生人说道。

他继续描述着其他让人难以置信的武器。用金属和火药制成的装置可以炸穿岩石、旋转的刀刃只需轻触就能撕碎敌人、还有可以在陆地或是海上部署的攻城武器。“这些武器都真的存在。”

“但我从未见过这些武器。”格罗玛什说道。

“你是还没见过。”陌生人回答道。“但我可以教你如何来制造它们、如何使用它们、以及敌人会怎么来防范这些武器。但是光有战歌氏族完成不了这些武器,你需要其他氏族的资源和技术。”

格罗玛什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宁愿不用那些武器,也不想把它们交到其他氏族的手里来对付我们。” 战歌和其他氏族结盟对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他朝帐篷外指了指。“我们有纳格兰最富饶的土地,这里充足的食物和猎物能让我们过上好几年。没有哪个氏族胆敢来挑战我们,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现在战歌氏族就是过着这种日子?对现有自满而止步不前了?难道不想有更大的成就吗?”陌生人说完闷哼了一声。

这番话犹如利刃一般,但是格罗玛什并没有生气。“追求更大的成就和需要你那稀奇古怪的武器没有什么很大关系吧。”

“确实,但你无需担心其他氏族。他们不敢来违抗你,地狱咆哮。”火炬的火光在陌生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你需要这些武器来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

“谁?德莱尼人?”他大笑道。“难道你是古尔丹的手下吗?他倒是提到过此事。”古尔丹曾私下求见了地狱咆哮,当然还有其他氏族的酋长。他宣称自己找到了一种比萨满巫术强上数百倍的新力量,而且他还说道这股力量是击败德莱尼人的关键之匙。格罗玛什倒不认为这些蓝皮肤的生物有什么好惧怕的,但是古尔丹所预卜的未来确实让人有些不安。“这些都是他的那秘密的力量吗?难道你是受他差遣来建造这些武器的?”

“不,地狱咆哮酋长。我从未见过古尔丹……”


“……但是我的武器能制止他。”加尔鲁什斩钉截铁的说道。

火炬上的火焰滋滋作响。加尔鲁什能看见自己父亲眼里充满着怀疑。不是对古尔丹,而是对加尔鲁什。

“制止古尔丹是为了什么?”

“制止他说服你和其他的兽人成为奴隶。”加尔鲁什说道。“古尔丹会挑起一场兽人无法单独获胜的战争。他会把所有氏族带到一起,并向他们提供一份能让他们制胜的礼物。等到那天——”

格罗玛什打断道。“什么样的礼物?”

“等到那天,地狱咆哮酋长,你将会成为第一个接受那份礼物的人。这不是因为你软弱,而是你不想让其他的兽人来冒这个风险。”加尔鲁什的话声越来越响。“这件礼物将葬送你的一切。你的思想、你的心智、你的意志……都将被藏在幕后的新主子所控制。我父亲就是上了相同的当。我来这里就是来避免你也落得相同的命运。”

格罗玛什抬起了一根眉毛。“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说道。很显然地狱咆哮对他还半信半疑。“那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新武器。现有的武器就足以将古尔丹的心脏给挖出来。让他死个痛快。”

这种死法太便宜这个叛徒了。“古尔丹只是条走狗。杀了他,他的主子自然会找出第二个来。可能会过上好几个年代,等到你、我、以及任何记得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加尔鲁什回答道。“他们有很长的记忆,而且他们懂得伺机等候。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把他们引出来,让他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消灭他们!”

格罗玛什长舒一口气。“你说的威胁毫无根据,陌生人。我命中注定会被一个我所不知的敌人欺骗,从他那里得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然后避免这个命运的唯一方法就是使用我从未见过的武器?”他不禁摇了摇头。“你到底怎么来向我证明这一切?这块碎片吗?”说完他望了一眼两人之间的那块弧状碎片。

加尔鲁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酋长。”

“怎么样来证明?”

加尔鲁什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事实上,他做的只是猜测,但是有足够的依据。在破碎不堪的德拉诺长大的他,曾造访过一处神圣的场所。在那里,通过拜见神灵可以获得指引和答案。但它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答他了。

直至萨尔来临后,那些神灵才将他父亲救赎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加尔鲁什。那天他踏上了一条全新的旅程。

“我希望你能带着这块碎片前往预言之石。”加尔鲁什说道。“纳格兰的神灵改变了我的命运。我相信你在那里也能倍受启发。”


格罗玛什挠了挠他的下巴。预言之石。

不同氏族的许多萨满都曾前往那里朝圣,但很少有人得到过那里神灵的答案。 只有那些胸怀一颗雷电之心的人,才能在命运的风暴中找到指引。古话曾这么提到过。格罗玛什见过守在那里的萨满长老,但从未亲身去拜访过那个地方。他更相信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去窥测未来会是如何。

不过这个陌生人竟然说神灵曾指引过他。 有意思。“那你是个萨满?”格罗玛什问道。

“不是。”

“那你能和元素进行交流?”他追问道。

“也不是,地狱咆哮酋长。但我相信我能帮助你。”陌生人回答道。

“那又是为什么呢?”

“所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的命运都在你的手中,不仅仅是兽人。元素会响应我们的要求的。”

“那要是它们不呢?”格罗玛什问道。

陌生人毫无犹豫的说道:“那请砍下我的头颅。它对我已经再无用处。”

格罗玛什慢慢地举起血吼然后将刀锋搁在了陌生人的脖子上。加尔鲁什的眼睛未曾眨过一下。“陌生人,你可知道这番话的后果?”格罗玛什说道。

“ Lok-tar ogar。如果我无法说服你,那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

格罗玛什放下了斧子,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陌生人是个未解之谜,格罗玛什的脑子里开始蹦出无数个问题,但是都没有说出口。这些问题都可以放到以后。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呢?

命运?奴役?荣誉?意志?

软弱。

格罗玛什闭上了他的眼睛。软弱,这才是关键。这个手被铐住的陌生人打败了四名战歌战士,证明了自己有一颗地狱咆哮的心;他来到这里来告诫自己,并且愿意用生命来做赌注。

为了知道真相他愿意再给这个陌生人一点耐心。战歌氏族绝不能再向软弱低头。

若有一颗食人魔的脑袋,那即使有一颗战歌的心也无济于事。格罗玛什对这个教训的记忆非常深刻。他曾为了证明自己的意志而盲目的挑起一场他无法获胜的战斗。而一个暗中的敌人早就为他的鲁莽设下了圈套。

格罗玛什张开了他的眼睛然后说道:“我会和你一起前往预言之石,陌生人。并且监督你给我的承诺。”

另外那个兽人看上去很欣慰。“我很荣幸。”

酋长看了一眼陌生人身上的瘀青和伤痕。“你有力气上路吗?”

“我没问题。”

格罗玛什站了起来。他朝帐篷外看了一眼,第一缕阳光已经从地平线上透了过来。“预言之石离我们不是非常远,我们要讨论的还有很多。如果这个威胁是真的话,我又如何来说服其他氏族呢?战歌氏族以外的人可不爱戴我,陌生人。”

另一个兽人也站了起来。“但至少他们尊重你,而且你会给他们带来好处、以及超乎想象的战利品……”

他们一同踏进了破晓的晨光中,陌生人的嘴角扬起了微笑。

第五章

预言之石的神灵这几天来都焦躁不安。

从夜里到早晨,它们都好像受惊了一样。 命运被扭曲了。有人来了、事态已经开始转变。

扎纳克长老对此司空见惯。在他看守预言之石的数十年里,他慢慢了解到元素并不安逸、而是极有活力;并不被动、而是不停地在适应改变。有时候它们生气、有时候它们很可怕、有时候它们想倾诉。当然它们今天不会和扎纳克或是任何朝圣者交谈。他对此也坦然接受,静静地坐在树荫下冥想。

被扭曲的生灵,他不属于这里。他是谁?他是谁?

命运是件脆弱的东西。有时候神灵会向他透露一丁点未来的去向,但它们猜测不到某个兽人的下一步会走向何方。元素只会说出它们所知道的,而它们并不知道一切。

说话声将他又带回了现实。“扎纳克长老。”说话的人是一名萨满学徒。“朝圣者来了。”

扎纳克根本懒得睁开自己的眼睛。他的视力随着年龄每况愈下,任何超过两条手臂以外距离的事物他都看不清。不过当元素成为你的盟友后,衰弱的视力并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来了三个人,是吗?”

“四个。”

扎纳克皱了皱眉头。神灵提到只有三个兽人靠近。“你确定?”

“一个是格罗玛什·地狱咆哮酋长。另外两个是战歌的守卫。我不认识第四个人。”学徒说道。

“好吧。”扎纳克伸出了他苍老的手。“来,扶我起来。”学徒小心地将他拉了起来,虚弱的膝盖晃了几下但总算支撑住了身体。萨满点了点头,对此很满意。他的拐杖能让他直立行走一段时间。“你应该离开这,年轻人。”

“我不想离开。”

“这是个命令。”扎纳克缓缓的说道。“地狱咆哮和我彼此了解对方,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会和以往不同。他在听到我希望他离开后不会很乐意。他可以砍掉我的脑袋,但是对我这么一个大限将至的老骨头来说,又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呢?但对你则大不相同了。快点离开吧。”学徒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扎纳克一个人站在那等待战歌的客人,以及那个陌生人。

那个人来了!那个人来了!

神灵又开始惊慌失措了。扎纳克的手紧紧地拽着拐杖。 命运是件脆弱的东西。他苦涩地想着。 看看我们今天是否能保护它。


“黑石氏族并不很友好,陌生人。”格罗玛什·地狱咆哮说道。他走在碎石路的中央,身后两名战歌守卫则默不作声地跟随着他。“碎手氏族也同样如此。他们想要的可不只是一些小恩小惠和虚无的承诺。”

“一旦他们相信能够侵略另一个世界,他们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你不需要将纳格兰拱手相让。”加尔鲁什说道。“有个叫做铁炉堡的地方,黑石氏族得付出点代价才能抢占那里。碎手氏族?把一个叫森金村附近的领土给他们。我甚至会亲自出马来帮助他们。” 对此我极为期待。

加尔鲁什并没有显露出内心的感情色彩。他的父亲郑重的考虑了他的话,加尔鲁什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将兽人全都号召到他的旗下,形成一个部落。 我想我该谢谢你,凯诺兹。加尔鲁什想到。“如果那还不足够的话。”他补充道。“和他们讲讲我们能从德莱尼人手中夺取的稀世珍宝。”

“可你说他们并不是古尔丹所宣称的那样。”格罗玛什问道。

“确实如此,但他们早晚会碍我们的事。所以解决掉他们也是件好事。你会明白的。”加尔鲁什说道。

格罗玛什看上去并不很信服。“也许吧。”很快他们便走完了台阶。预言之石就在前方。

一个兽人在附近的一棵树旁等待着他们。“扎纳克长老。”酋长喊道。“再次见到你很高兴。”

年迈的兽人孱弱的双手紧紧地支撑在拐杖上。“我上次和你见面还是好几个季节之前,地狱咆哮酋长。不过我还是一直能听到你获胜的消息。你为战歌氏族带来了莫大的荣耀。”他的话充满了敬意。

加尔鲁什上前了一步。 如果这个人是我父亲的朋友,那我也该表示友好。“你好长老。我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我——”

长老打断了他。“我知道。”刚才的敬意一下子全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到这。”

“ 你叫什么名字,外乡人?”扎纳克话语中的毒意让加尔鲁什不知道该说什么。长老举起一根手指向他说道:“你不属于这里。神灵厌恶你的存在。你活着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个威胁。”

加尔鲁什能看见自己的父亲开始萌生疑心。 这个老萨满会搞砸一切。“我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但是——”

“你还没张口之前我就知道你在撒谎,外乡人。”萨满的嘴咄咄逼人。他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睛狠狠的瞪着加尔鲁什,连青筋都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爆了出来。“命运本身都作呕你的存在。你试图颠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加尔鲁什感到一股强烈的敌意。神灵显然厌恶他。 如果你知道我在杜隆塔尔对你的同类做了什么,你现在就会想要杀死我。他从背后摸出了碎片。“这个能证明——”

萨满将其从加尔鲁什的手中一把打掉。“我对你的卑鄙技俩没兴趣。”扎纳克说道。他的手被碎片锋利的缺口扯出了一条很大的伤口,但他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直淌血的手。

“我什么都不否认。”加尔鲁什回敬道。他指了指躺在草地上的碎片。“我会颠覆一切。我必须这么做。让我来告诉你是为什么。”

“他亲口道出了自己的罪孽。”扎纳克冷冷的说道。“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你知道吗?有些命运比死亡更悲惨。”加尔鲁什尽力保持着谦卑的语气。要是他显露出一丝藐视就有可能破坏他与父亲的关系。“我带来的不是和平、是战争、混乱、死亡。如果能避免这场所有兽人即将遭受的厄运,那我们每个人就算痛苦的死上一千次也是值得的。”

“扎纳克长老。”格罗玛什说道。“这个陌生人宣称所有兽人很快都将被奴役。”

“命运的安排,由不得改变。”扎纳克说道。

听到了这句话,加尔鲁什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我不会在灾难的跟前坐以待毙。”加尔鲁什转向格罗玛什请求道:“想必你也如此。”

“扎纳克。”格罗玛什说道。“我必须亲眼目睹这一切。如果他真的在我的人民中找到了软弱,那我必须将其根除。”

扎纳克摇了摇头。“神灵今天不会与你交谈。”

“我有资格前去询问。”

“但他没有!”扎纳克又指向了加尔鲁什。“ 如果你坚持带他同行,那我将阻止你们。你想前进必须跨过我的尸体。”

加尔鲁什尽力克制内心的冲动。 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的,你这个顽固不化的老骨头。他对自己说道。“我会在此处和长老在一起,地狱咆哮酋长。拿着这个碎片,去和神灵交谈。这件事由不得耽搁。”

格罗玛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加尔鲁什。“扎纳克长老。我必须走这一趟。搞清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扎纳克的脸抽搐了一下,就好像是闻到了恶臭。“随便你怎么决定。”

格罗玛什小心地捡起了地上的沙漏碎片。“你呆在这。”他和男性战歌看守说道。“你和我来。”他向另一个女性看守命令道。然后两人便继续向预言之石进发。

加尔鲁什一句话也没说。他的眼睛紧紧地跟随着他的父亲,完全无视长老恶毒的眼神。留守的战歌战士与他寸步不离。

“要是情况对你不利。”看守说道。“别想着逃跑。如果你接受自己的命运,我会让你死的痛快。”

“情况可能对我不利,但是如果我不能改变他的命运,那你的下场会更惨。”加尔鲁什回敬道。“而且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看守闷哼了一声。加尔鲁什望着远处的石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沉到了胃里。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格罗玛什在把血吼交给了护卫后走进了石群的中央。“不要打扰我,也不要把这个给搞丢了。”他和护卫说道。

“遵命,地狱咆哮酋长。”

空气中充满着力量。格罗玛什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在妨碍神灵。扎纳克没有说错—— 它们痛恨那个陌生人。也许这意味着他从神灵那里得不到任何答案。 但至少付出代价的会是陌生人,而不是我。格罗玛什想到。把这么一个优秀的兽人的头颅砍下真是可惜,但是承诺就是承诺。

格罗玛什将沙漏的碎片放平在手掌中,仔细地观察着。碎片散发着青铜色的微光,周围细小的沙子就像是被它的引力所困住一样。 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也许和神灵交谈前需要进行某种仪式。就算有的话,格罗玛什也不知道。他会非常的直白,如果它们不做回应,那也就这样吧。“那个陌生人相信我的选择将影响整个世界的命运。”格罗玛什说道,举起了碎片。“他同时还宣称答案就在这个东西里。证明他是错的话,他就会死在这里。告诉我真相到底是如何的。”

空气开始急剧流动了起来。微小的火苗、水滴和石块在一股漩涡般的强风的作用下涌入了碎片中。

在这股力量充满碎片时,格罗玛什根本没有动弹一下。哪怕是在碎片轻触到了他的眼睛。一股薄雾开始从预言之石中扬起,一瞬间格罗玛什被包裹在了里面——


一眨眼的功夫,格罗玛什就消失了。能看见的只有一堵迷雾组成的墙围绕在预言之石。站在石柱旁的守卫不停地在那里上窜下跳,希望能在迷雾中找到酋长。

加尔鲁什身边的守卫紧张了起来。“如果你杀死了我们的酋长,陌生人。那下一个死去的就是你。”他说道。

加尔鲁什摇了摇头。“他不会有事。”他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心里一怔。神灵在看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的事情时会发生什么?它们会不会受惊?因此杀死了格罗玛什? 不,这一切必须成功。自信。他要表露出自信。

迷雾里突然出现了闪电。

扎纳克长老大叫一声:“不!”

另外两名兽人转了过来。萨满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不!”他再次惨叫道。“这不可能!”看守跪在了他的一旁,扶起了不停在抽搐的长老。

他看见了我父亲正在目睹的一切。神灵也是如此。此刻,它们和扎纳克长老一样,惊恐不已。

加尔鲁什又转向了预言之石,耐心地等候着。


——时光飞速地穿梭在格罗玛什的眼睛。他惊叹的看着这一切。

全都是事实。陌生人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一场兽人无法获胜的战争。德莱尼人和兽人的血混杂在战场上。兽人联合起来的数量之惊人,是战歌氏族所远远无法比拟的。 这就是部落。格罗玛什很难相信它的力量会有多大。陌生人所描述的只是它潜力的冰山一角。

时光继续飞逝着。他看到由于接受了一种新力量——巫术——大地开始腐烂了。他看见兽人皮肤的颜色开始改变,就连那些没有触碰过被污染力量的兽人,身上也开始显现出了绿色。

他看到了古尔丹的“奇迹”,从一名藏在暗影中的“恩人”那里得来的礼物。而……格罗玛什就是第一个喝下那个礼物的人。

但陌生人说错的是,格罗玛什并不关心其他兽人的安危。他之所以第一个喝下它是因为: 没有人能比我更强!没有人!我再也不会变得软弱。

地狱咆哮看到自己喝下了那发亮的液体,感觉自己犹如亲身在经历那一切。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在转变、皮肤全都变成了绿色、愤怒和力量充斥着全身。

“我感觉……好极了!”他在迷雾中喊道。 “我要将德莱尼人撕的粉碎!饮尽他们的血!给我他们的血!”

然而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思维已经不属自己的了。格罗玛什能体会到那种感受。


萨满长老又惨叫了起来。“这不可能!”他不停的在那里颤抖着,唾沫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战歌的守卫不停地朝着预言之石的方向看着。“他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地狱咆哮会不会有同样危险?”他问道

“快去吧。我会留在这里。如果情况紧急,就把他从迷雾里拉出来。”加尔鲁什回答道。

守卫二话不说直接向预言之石那跑去。加尔鲁什凑近了扎纳克,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释怀。“你明白了吗?”他向长老问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来阻止这一切。”

萨满捂着自己的胸口,刚才被碎片划破的手在他的长袍上留下了一条条鲜红的血迹。“这不可能。绝对不能发生。绝对不能发生!”他的呼吸异常的急促。“还有希望。救赎、救赎!”

“是的。”加尔鲁什缓缓的说道。“救赎。这就是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他抓起长老的一只手,感到他的心脏不停地在跳动。他难道快死了? “我会把救赎带给我的人民。”

扎纳克好像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地狱咆哮有一颗勇者的心。那颗心会改变一切。”

“是的。”加尔鲁什表示肯定。

“那颗心将助他抵抗、战斗;助他团结所有的兽人、领导他们。”

加尔鲁什盘腿坐在了地上,将萨满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是的,所有这一切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他轻轻的在长老的肩膀上拍了拍。 至少这老家伙终于搞清我的良苦用心了。

“和平……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和平。”

加尔鲁什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Lok-tar ogar,非胜即死。格罗玛什两者都看到了。一场对德莱尼人的胜利,随即而来的则是整个世界被邪恶魔法所腐败。

元素在那个时候已经濒临灭绝。格罗玛什可以感受到它们在看到自己的毁灭后的惊恐。这个场景显然也出乎它们的意料。

随着而来的则是古尔丹所出的一个主意——入侵一个新的世界。艾泽拉斯。部落通过一道传送门来到了那里,四处攻城掠地、胆敢反抗的人无一幸免。

然而胜利并没有持续多久。败仗很快的来了,而且极为彻底。幸存下来的兽人则被关押了起来。

而且他们再也没有反抗。

甚至是那些曾是战歌氏族的兽人。 他们选择了放弃。由于身上恶魔的力量已经消失殆尽,他们全部变得萎靡不振。

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灵魂再也不复存在了。格罗玛什感到自己想为之哭泣。


扎纳克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加尔鲁什。“你看见过这一切,你很清楚:在地狱咆哮的领导下,兽人团结在一起,互相扶持,这将是最为辉煌的一刻。”

“这就是部落,长老。”加尔鲁什说道。

“地狱咆哮能够挑起这副重担。他能克服一切困难。恶魔的诅咒不会是末日。”泪水开始从扎纳克的眼眶内涌出。他的声音夹杂着喜悦和希望。“虽然一个世界遭到了毁灭,但是地狱咆哮的牺牲却拯救了所有兽人。你已经见证了这一切……”

加尔鲁什环顾了下四周。两名守卫不停在迷雾的边缘徘徊着,很显然在讨论到底要不要打断格罗玛什。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人。如果萨满有学徒或是照顾他的人的话,他们肯定不在附近。

“我确实看见过,长老。”加尔鲁什说完,一只手捂住了萨满的鼻子,另一只手则捂住的他的嘴。“而且我再也不想看到此事发生了。”

低沉的呼喊声从加尔鲁什的指缝间传出,但没有任何空气能进到萨满的肺部。扎纳克的手不停地在拍打着加尔鲁什。

“你的祖先欢迎你回归。”加尔鲁什低声说道,

他任由长老挣扎,一直等到了他放弃了抵抗、心跳完全停止。然而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手放在原处等了三十秒,然后才轻轻的将其放平在地上。“你的祖先会欢迎你回归的。”加尔鲁什说道。长老博得了格罗玛什·地狱咆哮的尊重,他也很遗憾长老必须得死在这里。

加尔鲁什大步向预言之石走去。也许元素会对刚才他所作的大发雷霆,亦或许它们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切。因为它们还忙着窥探未来。

这倒提醒我了……

血吼仍在格罗玛什看守的身上。加尔鲁什笑了笑,向其伸出了手。


囚禁、痛苦、死亡。就算是没有被关押起来的兽人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苟延残喘着。格罗玛什·地狱咆哮,这个有着钢铁意志、勇者之心的战歌氏族领袖也整日在沮丧和绝望中度过,每天都提防着兽人的统治者。

“这不可能!”格罗玛什咆哮道。“这不可能!”

恶魔的腐蚀已经彻底的葬送了他们的命运。所有兽人都将一起承受这个苦难。

这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格罗玛什感觉这股信念已经刺进了自己的骨头。 我的氏族将永远不会如此堕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避免这场厄运。

任何代价。

时光继续向前。一个由人类抚养长大的兽人被迫战斗来取悦他的抚养者。虽然他很强壮,但他经常受到侮辱和痛打。那些人类甚至给他取名叫做 萨尔。然而很快他就萌发了逃跑的念头,然后——

“你们这些蠢货,快把他拉出来!”

这个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格罗玛什并没有理睬。有什么能比当前的更重要?他看到那个年轻的兽人开始学习如何阅读以及——

“这场预言已经杀死了那个萨满!马上打断他!”

血吼的斧柄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其猛的往下一挥。疼痛感立即从格罗玛什的手腕传了出来。手中的沙漏碎片随之掉在了地上。迷雾消失了,所有的景象和声音也随之一并消失。

一切都结束了。

格罗玛什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地狱咆哮酋长!”陌生人赶到他的一侧,手里握着血吼。“你还好吧?”

格罗玛什慢慢地才回过神来。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急促的穿过他的身体。元素显然也对刚才的那一幕幕的景象倍感焦虑。

最后,格罗玛什终于站了起来。“把那个给我。”陌生人将血吼递交给了他。“你为何要来打断我?”

陌生人向另一个方向指了指,萨满一动不动的趟在一棵树下。“那场预言杀死了长老,地狱咆哮。”他回答道。“我从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危险,我担心你也会被杀死。”

“他的心脏怎么能经受得住我所看到的一切。”格罗玛什掐住了陌生人的脖子,然后狠狠地将他扔向了一根石柱。格罗玛什将血吼放在了加尔鲁什的脖子上。“后面发生了什么?”

“什么?”陌生人问道。

“我目睹了奴役和死亡。 这不可能是最终的结局。”紧贴的血吼的刀刃只差没有割破皮肤。“后来我发生了什么?我的氏族又怎么样了?”

“你战到了最后一刻,地狱咆哮。你和其他的兽人。”这番话听上去就好像陌生人不想承认一般。“但那时已是为时已晚。我们的心脏都被挖了出来。你现在看见了吗?得到古尔丹力量的代价将是——”

“一切。”格罗玛什打断道。他的声音非常的沙哑。“牺牲我们的一切。”他将血吼慢慢地收了回来。

“是的。但是你还看到了其他,地狱咆哮。”

格罗玛什有些困惑。“其他的什么?”

“你看到了团结的力量。”陌生人静静的说道。“所有兽人都团结在了一个旗帜下。想象下如果没有奴役、没有堕落。 想象下。一个由战歌所领导的部落,它会有多大的潜力,又有哪个世界能阻止我们?”

格罗玛什转了过去。他的大脑飞速的转着。“软弱。我以为我很强大,而这个恰恰葬送了我自己。” 高尔卡,我想你发誓我也会和你一样英勇。就算我死了,也会死在战场上……为了能避免陌生人向我所展示的命运,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我向你发誓。

“的确如此,地狱咆哮酋长。”陌生人说道。“虽然你知道了今后将面临什么。古尔丹的主子、以及那些在另外一个世界上的人,这些我们的敌人还等着来囚禁我们。除了你,谁又能够来应对这个挑战呢?谁又能来统领所有的氏族?”

唯有他。唯有他。

“那些在另一个世界上征服我们的人。他们极为强大。我们必须更强。”格罗玛什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咆哮。 我会变得更强。“如果我们最终失败,我们也死得其所。陌生人你说是吗?”

“ Lok-tar ogar”。陌生人回答道。

其他两名战歌守卫也回应道。“ Lok-tar ogar”。

格罗玛什举起了血吼。“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奴隶。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其他世界。” 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来避免这个命运。他再次对自己说道。格罗玛什转向了陌生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她,格罗玛什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不可能,但是他刚才难道没有亲眼目睹了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没什么。我们有多少时间,陌生人?”

“几个月。在这之后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古尔丹知道,一定要把他蒙在鼓里。”他转向手下的两名守卫。“立刻赶回营地,让斥候都做好准备。我们要秘密地送信给所有的其他氏族。快去!”

守卫马上按吩咐去做了。格罗玛什和陌生人看着他们匆匆的向营地赶去。

“我们必须警告他们,古尔丹的新力量连碰也碰不得。”格罗玛什喃喃自语道。“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的确如此。”

格罗玛什看着陌生人,过了很久才吐出了一句话:“你愿意和战歌氏族并肩作战吗?”

“至死方休。”

“我猜也是。”酋长回答道。“你确实有一颗战歌的心。和我来,我们面前还要很长的路要走。”

陌生人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我会享受这旅程的每一步。”他说道。